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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流年-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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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晃又是半年過去,那山巔之上已是白雪皚皚,雲霧繚繞。

重傷的渺渺真人一頭白發,眉目雖仍然清秀,但雙目之中卻是徹底沒了神采,仿佛兩顆黑洞一般,映不出任何東西。

貝無雙每日裏親自生火做飯,又去藥想方設法尋那能夠靈藥來醫治渺渺真人,期盼著有朝一日他能再站起來,恢覆往日裏的風姿。

但他始終是坐在門前的竹臺,未曾移動過半步。

連辟谷都已經無法做到的修真人,顯然已經是到了最後的時刻。

雖然貝無雙日日愁容滿面,但渺渺真人倒是想得開,根本不當生死是一回事。渺渺真人總常說,雖然有缺,但無大憾。

那一日,守在山下的兩個忠心老仆攀上山巔,告訴了貝無雙一個讓她死也想不到的消息。

那老仆說,老爺回來了,這就要上山看望她。

楊鮮登時紅了眼。

“哪裏還有什麽老爺?無雙,你可不要上了那邪魔的當!你爹早就被先行者奪舍,不再是他了!”

貝無雙輕輕搖了搖頭,“鮮哥哥,不必說了。我又怎會不知?但……他畢竟是我爹,生我,養我,哪怕他有半分神智我也不可能會斷了這父女情分。”

“渺渺真人前輩便是我等的倚仗,如今他已然動也不能動,他上來豈不是就是我等的死期!”蘇熙蓉也急了,當即上前勸阻,“雖然我們姐妹一場,但大難臨頭難道也要拉著我們去死嗎?”

楊鮮算是明白了。

她擔心的是那埃弗雷大開殺戒,不分青紅皂白將這山上一幹人等全都殺了。她這是在暗示貝無雙下山去見埃弗雷。

“蘇熙蓉,我真沒想到,你居然是這種人!”花瑩雪俏臉通紅,“相處這麽久,你就是這樣對待姐妹的?難道不應該是我等合力誅殺此獠?!”

“吵什麽!”楊鮮怒道,“那下山的路就擺在那裏,後山的崖也擺在那裏,怕是遇到埃弗雷的,自己跳崖還有一線生機,吵吵鬧鬧作甚?還有半點江湖兒女的氣概?”

楊鮮越說越氣,又指著蘇熙蓉罵道,“更何況,難道你是傻子不成?無雙就算下山,那埃弗雷不殺渺渺前輩豈能善罷甘休!”

“這雪景如此燦爛,你們如此吵鬧豈不是煞風景。”渺渺真人微笑著,從背後抽出長劍持在手中,“該來的總會來。除了你們幾個的命運我算不到,但無雙的,我自己的,那是早已經註定了的。”

“不錯。你們早就註定了要死在我的手中!”

眾人回頭。

只見那山路上漸漸踏上來一人,身高七尺,滿臉的絡腮胡,肌肉隆起,即便是這寒冬也是一身短衣衫,雙臂露在外邊。

貝南宇,埃弗雷。

渺渺真人晃了晃掌中長劍,“那可未必。”

他微笑著,“我看你這也是到了強弩之末,怕是榨幹了貝南宇全部潛力將他的境界強行提升到了等同築基的人仙之境,想要在死前來殺我?”

“不錯。”那埃弗雷冷笑,“臨死拉上一個金丹,也算功德,為全宇宙的和平貢獻了最後一份力量。”

“你錯了,錯的離譜。”渺渺真人把玩著手裏的長劍,“修真人,尤其是劍仙的藏鋒之術可曾聽過?我這一年來不動半步,不出一劍,全部神魂都撲在這了這口流螢仙劍之上,今日仙劍出鞘死的必是你。”

說到這,渺渺真人話鋒一轉,“況且,你殺的只不過是個跌落了境界的金丹,連神真靈都已然破碎,又有什麽功德。既然我們都已經走到了盡頭,不如推心置腹——我倒是想問問,你們先行者口口聲聲說我們修真人是宇宙的蛀蟲,到底是何道理?”

“茫茫宇宙,種族眾多,除了你們修真者還有哪個種族是拼了命的開辟洞天,甚至開辟界域的?”那埃弗雷再次冷笑,“至於說更深的緣由,你以為我這麽一個荒級先行者能知道?”

“料想也是如此。”渺渺真人一聲長嘆,“來殺我吧。”

埃弗雷身軀暴漲,那肌肉直接撐碎了衣衫,高高鼓起的血管甚至崩裂開來,鮮血滾滾。

這已然是搏命的手段。

“碳基生命的身體,還真是脆弱啊……”

埃弗雷提起盆大的拳頭,腳下一個爆發便是淩空而起,朝著看似弱不禁風的渺渺真人砸了下去。

“不!!”貝無雙見狀,睚呲欲裂,她聲嘶力竭地尖叫著,電光石火間竟是竄到渺渺真人身前,橫身擋住了他。

“何必?”渺渺真人只是微微動了動手指,便將貝無雙推得橫著飛了出去,然後又豎起手掌硬生生接了埃弗雷如同泰山壓頂般的一拳。

轟!

氣浪翻滾,渺渺真人背後的草廬竟在這劇烈的罡風之中被絞殺了一個粉碎!但渺渺真人卻是面不變色,只有那一頭雪白的長發隨風飄飛。

他摸了摸嘴角淌下的鮮血,然後手臂爆發出巨力。

“退!”

隨著渺渺真人的發力,那埃弗雷受力之下登時淩空飛起,空中連連翻滾之後落在十丈之外。

“修真人果然是打不死的小強……”

埃弗雷扭了扭脖子,又扭動手指,發出嘎巴嘎巴爆響。

“不用裝模作樣了,這一劍便是了結。”坐在原地的渺渺真人高高舉起長劍,絲毫不帶煙火氣地就是那麽輕輕淩空斬下。

一道悲鳴驟然炸裂開來,那流螢仙劍驟然破裂!

但與此同時,一道極亮的劍芒在高空浮現,正式流螢的虛影!那劍長十數丈,散發著無盡寒芒,夾雜著冰屑飛雪一斬而下!

埃弗雷反倒是平靜了。

他不躲不閃,只是仰著頭看著那一柄奪命之劍斬向自己的頭頂。

“原來這就是藏鋒。”

一道血線在埃弗雷的頭頂閃現而過。

他站在原地,不動不搖,但眼神卻變了顏色:“無雙……我的女兒……”

“爹?!”

貝無雙一聲驚叫,當即撲了過去,“你回來了?!”

“嗯……是爹對不起你。”

但就在此時,渺渺真人突然臉色大變,他急吼道,“無雙快退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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